第六章 风月楼大结局免费阅读全文

					        
		

			楚景川原本已经和衣睡下了，又硬生生被沈尚言以“有要事相禀”给喊了起来。

楚凌洲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扇子展开又合拢，像是在平平无奇的扇面看出了朵花儿来：“叫你明天再来吧，你非得今天赶着上来看脸色……”

他刚说完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咳嗽，楚凌洲站起来：“皇兄。”

楚景川只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袍，脸上还带着倦意，却丝毫不减他周身华贵不凡的气度。楚凌洲想起那些腌臜的宫中秘闻，笑了笑，他和楚景川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，长相和性格却大相径庭，以至于先皇去世前，还有人企图用这件事掀起一点波澜。

沈尚言拱手道：“皇上。”

“坐吧。”楚景川坐下，叹了口气。烛火辉映下，他的面容倒是比平日上朝时柔和了许多，“朕就是个劳碌的命——又出了什么事？”

沈尚言看了一眼楚凌洲，后者一副“我什么都不知道”的表情。

他只好开口道：“是关于使团被劫的案子的。”

“哦？”楚景川提起了一点兴致，“查出什么来了？”

沈尚言道：“臣以为，此事很有可能和西夏人有关。”

“西夏人？”楚景川颦眉，“可有证据？”

沈尚言将“幽冥军”和在使臣尸体上的发现一五一十地禀报了楚景川。

楚景川听着，脸色愈来愈沉。沈尚言刚说完，他就一拍案几站起来，冷声道：“和他们那个不入流的主子一样，惯会使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。”

楚凌洲正趴在桌子上犯困，闻言没什么诚意地安慰道：“皇兄息怒。”

他一只手挥着扇子，蜡烛的烛火被他扇得大了些，晃动得更厉害了。

楚景川表情阴晴不定，半晌才道：“继续说。”

“我们还在事发现场几百米外的一片密林里发现了一架铁马车，内饰极其奢华，车壁却坚不可破。据臣所推断，马车里的人身份不简单，很有可能和使团被劫案有着某种关联。”

沈尚言说到这，忽然抬起头看向楚景川：“皇上，锦州送来的信件里可有提起过，使团带的寿礼究竟是什么，马车里的人又是谁？”

楚景川沉默了片刻，无奈道：“其实，朕也不甚清楚，信上只说辽国有‘神秘寿礼’相赠。”

楚凌洲眸光一闪。

皇兄每每提到寿礼时，都会选择性忽略寿礼的具体内容，他从前只当是皇兄谨慎，认为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，却不曾想过，原来楚景川也不知道。

沈尚言一直平平板板例行公事的语气出现了一丝波动：“家父也未在信件中提起过神秘寿礼究竟是何物？”

沈尚言的父亲沈千放被封为镇辽将军，常年带兵驻守锦州，此次他主负责同辽军交涉，锦州的信件也是出自他之手。

楚凌洲和他交际不太多，但印象里，这人似乎比沈尚言还要固执刻板、不苟言笑上许多，且说话习惯直来直去，不像朝中那帮穷酸秀才，就算是骂人也定要绕到你听不懂为止。

换句话说，沈千放绝不是那故弄玄虚之人，他若是未在信件中提及，只能说明他也不甚清楚。

一时间，殿中陷入了一片寂静，被灯火融化的红蜡滴在底座上的声音分外清晰。

楚景川看着哔剥作响的烛台，长眉紧皱，似是在思索什么。外头的钟声响了，雄浑沉重，一下接着一下，敲打得人心尖都微微颤抖。

楚景川回过神：“罢了，贺礼的事情先放一放，你们明日先去风月楼，找风月楼主。”

楚凌洲眉梢一动。风月楼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，京城最大、也是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。里头的姑娘大多是在官宦人家里娇生惯养长大的，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更因为沦落风尘身世凄惨，有种别样的风味。

可他作为风月楼的常客，却从未听说过风月楼有个什么劳什子楼主。

不过风月楼能屹立京城多年不倒，姑娘们又身份特殊，不少人私底下曾都猜想，它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
楚凌洲心念一转，撑着下巴想道，看来这风月楼里，的确还藏着不少他不知道的事情。

他们刚一离开偏殿，沈尚言就冷冷道：“难得，查案居然还能查到你擅长的领域。”

楚凌洲毫不在意地一笑，伸手搭上沈尚言的肩膀：“将军放心，待到了风月楼，本王定尽地主之谊，将将军照顾得周周道道～”

他故意把“周周道道”这四个字拉得很长，尾调上扬，引人无限遐想。沈尚言浑身一僵，咬牙切齿地拨开他作乱的手，大踏步朝宫门走去。

此时东方欲晓，晨光熹微。太阳还未完全升起，却已将千万缕金光洒向皇城。金銮殿的金顶闪闪发光，黄彩琉璃瓦拼成的屋脊兽排成整齐的一列，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守护的这片土地。

朱墙碧瓦，雕栏玉砌，宫女和太监们提着灯行色匆匆，像是转过下一个角，就会消失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。

宫墙边的那株杏花倒是还在，开了满树粉白相间的花，枝条被压弯了，不甘寂寞地将伸出墙去。

楚凌洲收回目光，几步跟上沈尚言：“现在去哪？”

“自然是去风月楼。”

“我倒没想到，将军竟如此急性？”楚凌洲促狭地一笑，“可那里要晚上去，方才才热闹好玩。”

沈尚言涨红了脸，沉声辩驳道：“我们是去查案的。”

“嗯。”楚凌洲敷衍一应，伸了个懒腰：“本王饿了。”

沈尚言强调道：“查案。”

“鼓楼街上有家茶厅，厨子是特意从两粤请来的，各式包子点心，花样繁多。”楚凌洲又开始摇扇子，“将军既然心急，可先独自一人前往风月楼，本王稍后就到。”

“……”

旁边那人的脸色红中带青，像是打翻了染料桶，精彩万分。楚凌洲暗笑，依着沈尚言的性格，大概觉得听一听风月楼的名字都是在玷污他的耳朵，更别说一个人去风月楼查案了。

沈尚言盯着他，一字一句从牙缝往外挤字：“一夜未用膳，确实是有些饿了。”

楚凌洲刚跨过茶厅的门槛，便听见“咚”的一声。

哦，原来是掌柜的摔了算盘。

店小二迎上来，舌头像是打了结：“王王王……王爷，将……将军，二、二位里面请。”

掌柜的揉了揉眼睛，再三确认店门口站着的的确是楚凌洲和沈尚言本人后，一把推开不中用的店小二，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：“王爷，将军，可是来用膳？”

“嗯。”楚凌洲往里走，“还是要那间临街的雅间。”

“好嘞。”掌柜亲自将他们带上了二楼，所过之处，一片杯盘磕碰声。

已有些人按捺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：“是我眼花了么？碧霄将军和燕王殿下竟同时出现了。”

“对啊，不是传闻沈将军和燕王殿下不合已久，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愿打一个。”

“这…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？”

也有几个消息灵通的，得意地给众人解释道：“非也非也，你们没听说吗？皇上命沈将军和燕王殿下共同调查使团被劫案，你们看将军那脸色，定是迫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
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，又各自散了。

他们说话声音不大，但楚凌洲和沈尚言都是习武之人，耳力过人，把八卦的内容听了个一清二楚。楚凌洲脚步一顿，仿若未闻，往楼上走去。

毕竟路是他自己选的，事到如今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抱怨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