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 分卷阅读全文在线阅读
小说: 锁红妆(余尽欢谢言) 作者: 佚名 字数: 2671 更新时间: 2021-02-26
道,「把鱼端出去!从此椒房宫不许再有鱼!」
我拼命捶打他,发了疯似的对他吼道:「谢言,你凭什么管我!」
院子里的人如鸟兽散,只剩下我们两个,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最后哭累了,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,还喃喃念叨,「你凭什么管我……」
「不过是些畜生。」谢言收敛了脾气,淡淡道,「何必上心?」
「那是我的念想!」我咬牙切齿,仰起头凶狠地看着他,「谢言,我不信你不懂,你的亲人!你的妻子!哪怕留下一草一物,在你的眼里,都是念想!」
谢言在我面前从来不加掩饰,嘲讽笑道,「念想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,既不能让死人活过来,也不能叫有情人终成眷属,不过徒增痛苦。」
我脸上挂着泪痕,「我不信你没想过自己的亲人!」
「不曾。」谢言云淡风轻地开口,仿佛谈的并非他自己的事,「谢氏历来辅佐皇族,自父母身故,我便继承遗志,仅此而已。」
我看了他半晌,忽然道,「谢言,你的血是冷的。」
谢言送开我,讥讽道,「是啊,谢某乃薄情寡义之人,娘娘离我远一些吧。」
我被他一噎,决计今日太阳落山前都不再搭理谢言,转身就进了大殿。
此时已是深秋,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,黄昏之后,一场罕见的大雨瓢泼而下,却将谢言堵在椒房宫回不去了。
鱼虽然被人挪走了,鱼缸新换的水还在,我急得蹲在廊下,指挥宫人手忙脚乱地替鱼缸盖上油布,以备日后再偷偷弄几尾来养着。
谢言与我吵完架,竟坐在屋中,懒得出来。
待我满身水汽地回了殿内,谢言正坐在炉子旁,温了一壶酒,桌上摆了清拌鸭丝,熘蟹肉,呛青片,还有一盅奶汤飘着淡黄色油花儿,香气四溢。
我嗅了嗅,梅子酒?碍于脸面却哼了一声,没有主动开口。
谢言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,道,「不是给你喝的。」
我暗道,谁稀罕。净了手,渗进骨子里的寒一时半会祛不得,便执起筷子去夹热腾腾的蟹肉。
曲拂开口道,「公主,此物寒凉……」
我筷子一顿,转而去夹鸭丝。
「公主……这……也不能吃……」
我皱了皱眉,夹起一片清清淡淡带着棱的菜,送进嘴里。下一瞬,呸地吐出来,「什么玩意,苦到家了!」
谢言不冷不热道,「苦瓜败火。」
他这是在讽刺我,这一桌子菜,全是寒凉之物。
曲拂看不下去了,伸手去给我舀汤,「公主,还是用点热汤吧。」
谢言冷笑,「她自己没长手?」
曲拂一愣,被喝得待在原地,眼眶都红了。
我怒道道,「你跟她置什么气。」
自己接过汤勺,盛了一碗热汤,暖乎乎地捧着。一盅小汤,喝下去,遍体身暖。嘴里总是滋味寡淡,悄悄打量着谢言的脸色,到底也不敢将筷子伸出去。
门外走进来一人,收了伞,抖落了雨水,挥手叫身后的人跟进来。
我扭头,原来是阿悬。
他敛着眉,在谢言面前不卑不亢,「娘娘,谢大人先前吩咐小厨做了几道热菜,白汤果腹,羊汤驱寒,配上酸粉蒸肉,发了汗,一身舒坦。只是后两道菜做得慢,晚了些。娘娘若是没吃饱,就再用一些。」
我回首看谢言,他挑着酒盏,慢慢将梅子酒饮尽,坐在窗前听雨,原本冷落锐利的眼眸渐渐泛出一丝朦胧。
我面子有些挂不住,轻咳一声,这厮绝对是故意的,于是哂笑,「你瞧,做了好事不说,平白叫人误会,若我方才发作了,只怕还得绞尽脑汁向你赔罪。」
他说,「眼盲心瞎的,也不指望你能看得明白。」
我道,「你这人怎么如此别扭,我又不是是非不分,你对我好,我还是知道的。」
只是这个好法,寻常姑娘不大受得住就是了。
谢言啪掷了酒盏,似笑非笑,「我对你好?」
我一愣,「难道不好?」
他道,「余尽欢,你就是头驴,给根儿萝卜,就被人牵着鼻子走。你皇兄纵着你,也没挡住他挥挥手,逼你来和亲。我对你好,安知哪一天,不会为了攻下金陵,把你捆了架在城墙上?」
「可没有那根胡萝卜,驴就得饿死。」我一本正经道,「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」
「你欠的债,在答应和亲的时候,便还完了。」谢言不屑道,「日后便是大宋灭了,也与你无关。」
我颇不赞同,「生养之恩,陪伴之仪,怎能两项相抵?」
「以死殉国,你的脸面是有多大,你活着还是死了,百姓不会上一分心,念一分好,不过是感动自己。」
我急道,「那怎么能一样呢,他们用赋税养着我,我该当与他们共存亡!」
谢言抬起寡淡的眸子,眼底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,「人还是自私一点好。」
我冷笑,「谢大人,你扶植赵允,难道也是为了自己?」
「没错。」
这下轮到我诧异了,谢言这话,说出去便是大逆不道,我凑上前去,摸了摸他的额头,凉凉的,谢言头微微仰着,盯着我,「干什么?」
我撤回手来,狐疑道,「不像病了,这话你敢说,我还不敢听呢。」
谢言不知是喝多了酒,还是窗外雨气太大,看着我的眼睛雾蒙蒙的。
他说了一句话,窗外的风吹得窗框嘎吱作响,我没听清。
「什么?」
谢言望向窗外,手里的花生仁不轻不重敲到窗框上,「听不见就算了,果然是眼盲心瞎。」
直觉告诉我,那句话是谢言酒后吐真言,登时一口闷气堵在心里,不上不下的。
窗外秋雨一顿,瞬间变小,水汽蒸腾带了刺骨寒凉,在深夜格外明显。
雨渐渐停了。
谢言起身,一句话不说,走出门去。
过了半晌,我一抬头,阿悬立在门外,一半脸藏在影子里。
我一愣,「你一直在外头?」
阿悬点头。
心里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,我欲言又止,沉吟许久,才缓缓开口道「方才……谢大人说了什么?」
阿悬道,「只要娘娘愿意,谢大人能让您活下去。」
那日雨夜过后,我没再见过谢言。
赵允又回到了痛苦的牢笼中,日复一日跟着谢言看奏折。
有时他被压得狠了,便央着我给他送吃食,从而去偏殿喘息片刻。
没了小柳,他瘦得飞快,人也不似以往活泼,远瞧近看,都是一潭死水。偶尔与我谈话时,眼睛还能泛出一些光亮来,可我从没听他抱怨过。
谢言从不阻止,任由我在御书房进进出出。
这日,我提着炖好的排骨汤溜进殿里,悄悄从屏风后探出头,扫视一圈,竟没瞧见赵允的影子,只有谢言背对着我坐在那儿,窗外日光明媚,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,一直伸到我脚下。
我近一个月没有跟谢言说过话,此刻更不想单独跟他待着。
他应该没看见吧?
我踮起脚尖,悄悄往回缩,刚转过身,谢言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,「来都来了,何不进来坐坐?」
我闭着眼,咬着牙,良久硬着头皮挤出句,「我……不是来找你的……」
说完,殿里死一般沉寂。
半晌谢言冷冷道,「日日坐在这儿批折子的人,比不过趴着睡觉的值一碗汤?」
我语塞,谢言都这么说了,还能不给他吗?
我挪回去半步,来到他桌案前,小心翼翼地打量谢言脸色,见他神色如常,低垂着眼,点了朱砂的小笔被他握在手里,不紧不慢地写着什么。
我把食盒摆在桌子上,又把盖子打开,吞吞吐吐道,「那个……还热着……你……你趁热……」
我想把碗端出来,谢言忽然道,「不喝了。哪来的,送回哪儿去。」
我一愣,不明白谢言是抽什么风,他一贯的阴晴不定,心事藏进肚子里,谁也看不见摸不着,我懒得猜。
我噢了一声,准备放下碗。
碗底抹了油,在手里窜滑儿,没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