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完整版全文在线阅读

					        　　
　　赵汉明张了张嘴，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　　
　　他慌地低下头，不敢再看这个一向温和的二夫人。
　　
　　“可那孩子出身...”
　　
　　大夫人筷子摔落在桌上，情绪显得有些激动，她虽知容里的意图，但也不至于让莫微月来伺候鸢儿吧。
　　
　　鸢儿什么身份，那莫微月又是什么东西。
　　
　　“孩子还小，总能教的。”容里笑着道：“让她来照顾鸢儿日常起居也好，再说鸢儿也确实需要个玩伴了。”
　　
　　大夫人还是一副不建议的模样，正要再说两句，赵汉明的话就插进来了。
　　
　　“容儿愿意让她来前院伺候鸢儿那就让她来吧，前院也不是没有住处。”
　　
　　大夫人皱着鸦眉，毫不客气地横了赵汉明一眼。
　　
　　真是胡闹！
　　
　　再看赵汉明，经过一番明暗敲打后，他早已食之无味，站起身道：“我先回书房了，还有些公文要处理。”
　　
　　大夫人与容里同时起身，容里道：“郎君别太劳累了。”
　　
　　虽然不喜欢赵汉明，但原身温柔小意的人设不能崩。
　　
　　目送赵汉明离开，大夫人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：“你就算要点他，也不用真的将莫微月送到鸢儿身边啊，莫微月一个下..”
　　
　　顾及着赵鸢儿还在场，大夫人把话转了个弯：“她怎么能伺候好鸢儿？”
　　
　　“姐姐这话说的，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，怎么就点他了。”容里还是笑着，她抱着大夫人的胳膊，拖着嗓子叫：“姐姐~我说孩子还小，能教好的。”
　　
　　原身的嗓音平日里是清润明朗的，可一拖起嗓子就变得又粘又甜。
　　
　　撒娇着一方面，容里不常用，但不代表就不会用。
　　
　　况且，她一直怀疑大夫人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。
　　
　　大夫人怔了一下，一下抽出了被容里裹在掌心的手，慌乱地转动着手腕上流光的红玉镯子，日常气势逼人的大夫人声音磕巴：“随、随你去了。”
　　
　　容里托腮看着大夫人局促的模样，大夫人躲着容里的目光，扶了扶鬓角：“不过我先说好，若是她有哪里照顾鸢儿不周到，我绝不会轻饶她的，到时候你可别拦。”
　　
　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，更何况是久经情场的容里。
　　
　　【我说原身裴容怎么跟大夫人关系这么好呢，原来她真的们有一腿！】0918发现新大陆一样在，在容里脑袋里兴奋地嘶吼。
　　
　　容里：也不至于有一腿吧，原身那么爱赵汉明，估计就算有，那也是大夫人暗恋原身。
　　
　　【啧啧啧，大宅里面怪事多啊】
　　
　　容里心中闷笑，0918都是哪里学得...
　　
　　不过大夫人喜不喜欢容里这事也没太多影响，相反，对她可能还有益处。
　　
　　最重要的是，大夫人生了一副极好的身姿与模样啊。
　　
　　赵鸢儿一直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两个大人争，等吃饱了结果也出来了，她仰头：“娘亲，微月能跟我一起玩了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能，等微月身上的伤养好了，你就能跟她一起玩了。”容里看着大夫人，问赵鸢儿：“开心吗？”
　　
　　赵鸢儿毫不犹豫：“开心！”
　　
　　大夫人自然看得出来容里的小伎俩，无奈叹了一声，嘴角却不住跟着上扬。　　
　　
　　事情定下来的时候，莫微月还在前院厢房里昏睡，也不知道她是多久没休息过了，竟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。
　　
　　旁边正做针线活的秋云见人醒了，把桌上晾好的茶水递到她面前：“小家伙，你可算是醒了，这么睡下去我还真怕出什么事呢。”
　　
　　莫微月正是口干舌燥，咕嘟咕嘟几口咽完了杯子里的水，擦擦嘴：“谢谢姐姐。”
　　
　　“没事儿。”秋云今天被容里安排过来专门照顾莫微月，莫微月又睡了一天，她什么也没做，此时倒杯水当然是小事一桩。
　　
　　莫微月环顾四周，眼前房间的装设都是极好的，后院顶好的房间都不能与这里相比。
　　
　　“姐姐这是哪里？”
　　
　　“这是你以后的住所。”秋云解释道：“大夫人下了令，让你来前院伺候大小姐，你不用再回后院了，开心吗。”
　　
　　“大夫人？”为什么会是大夫人呢，她还以为是二夫人...
　　
　　秋云她的小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，“大夫人下的令，不过是二夫人帮你求的，听说老爷都同意了呢。”
　　
　　一提到二夫人，莫微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生动了起来，她拽着秋云的衣服，眼睛里能看到闪烁的光：“真是吗？”
　　
　　秋云以为莫微月感于连老爷都允许了她来前院，回答道：“是啊，你真是好福气啊，由老爷带回来，还得了二夫人的青眼...”
　　
　　谁管他老不老爷的，莫微月现在一心想着二夫人。
　　
　　“姐姐，二夫人在哪儿啊，我想去叩谢她的大恩。”说着，莫微月就掀起被子想下床。
　　
　　秋云拦住她，阻止道：“不行，你脸上的伤还没好，贸然出去吓到大小姐了怎么办，听姐姐的话，你还是先老实养好身体吧。”
　　
　　莫微月思量片刻点了点头，乖顺地躺下了，她脸上还是有点刺疼，红肿是消去了些，可依旧瘆人。
　　
　　秋云拿起妆台上的药膏盒子：“我说二夫人怜惜你吧，这药可是皇城里那位主子亲自赏赐的。”
　　
　　冰凉的药膏涂在刺痛的脸上后，那种刺痛感马上就消失了，莫微月点点头：“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报答二夫人的。”
　　
　　赞赏地看着莫微月，秋云捏着她的下巴夸奖道：“你倒是乖觉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姐姐教导的好。”
　　
　　秋云愣了一下，这孩子还挺会说话。
　　
　　待秋云上完药走后，莫微月就从床上起来了。
　　
　　她应该是被带着洗过澡了的，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。
　　
　　现在穿在身上的衣服，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柔软布料。
　　
　　因为一直穿的全是粗布衣服，身上的皮肤已经适应了那种粗制坚硬的触感，突然换上这么柔软的衣服，莫微月居然有些不自在。
　　
　　莫微月摸着漆木的桌子凳子，好像从来没见过似的又去摸那些崭新的茶壶茶杯，里面还有热水，温润的瓷身透着热度。
　　
　　她以前，无论冬夏，哪儿喝过热茶水啊...
　　
　　秋云说这间房子以后就给她居住了，莫微月靠近梳妆台，铜镜里印出她那张又瘦又窄的脸面，左面还红肿着，甚是可怖。
　　
　　整张脸上，唯一算得上能看的是那双眼睛，明亮有神清清似泉，可此刻那双眼睛中透着些无措。
　　
　　受宠若惊的无措。
　　
　　这里的一切比以前好太多了，无论是在青楼还是在赵府后院，她从来没有有过这样的待遇。
　　
　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二夫人。
　　
　　二夫人为什么对她额外地好呢。
　　
　　看着镜中的自己，莫微月发现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没有那么纠结了。
　　
　　她躺回床上，仰面看着灰蓝床幔，对她好，这就够了。
　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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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莫微月还没伺候上赵鸢儿，就被二夫人请到了春意阁。
　　
　　她随着秋云低着头，谁知半路上遇到了大夫人。
　　
　　随着秋云一起向大夫人行礼，她能感觉到，大夫人一直在看她。
　　
　　“二夫人让你带过来的？”大夫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，她语调里带着不悦，莫微月能听出来，秋云自然也能。
　　
　　“是，二夫人说想见见这丫头，看看她好了没。”秋云是个谨慎的，她拜了拜，曲起的胳膊挡在了莫微月身前。
　　
　　大夫人盯着莫微月，心中也纳闷二夫人为什么在意一个小丫鬟，就算是有莫氏那一层，可如今莫氏已经被姓赵的弄没了，由着这丫头自生自灭就是了，偏一方的又是求情又是收纳的，没得添麻烦。
　　
　　容儿啊，改不了的善，对谁都是。
　　
　　见她一直不抬头，大夫人也觉得无趣，拂袖带着人离开：“那就带过去吧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。”
　　
　　人走远了，秋云出一口气，“走吧。”
　　
　　“秋云姐姐，大夫人很不喜欢我...”莫微月顿着，不安地看向秋云。
　　
　　话外的意思秋云也明白，她拍了拍莫微月的肩膀：“没事，你是二夫人要来的人，大夫人就算不喜欢，那也不会违背二夫人的意思。”
　　
　　“嗯，我明白了。”她能看得出来，大夫人与二夫人相处极好，想来就是看着二夫人的面子，大夫人也不会为难她。
　　
　　到达春意阁时，容里正在案几前写字，秋云禀报一声，容里看向二人，目光落到莫微月身上后随即露出笑容。
　　
　　“腿脚倒是挺快。”
　　
　　容里放下毛笔过来，先看看莫微月的脸上的伤，又牵起她的小手在原地转了一圈。
　　
　　莫微月由着她摆弄，那种对容里亲切得想去靠近的感觉从未变过。
　　
　　容里最后握着她的肩膀，双眼如月牙般弯弯：“这回是全好了？”
　　
　　一时被这个笑容晃了眼睛，莫微月被秋云轻推了推肩膀才回过神：“是、是！”
　　
　　容里被她的反应逗笑了，放开她又回到了书桌前，揶揄道：“才几日不见而已，我怎么觉得小丫头变呆了，秋云你觉得呢？”
　　
　　“奴婢觉得也是。”秋云掩唇笑着。
　　
　　“变呆了可怎么办呀，还想着她能照顾好鸢儿呢。”容里故作烦恼。
　　
　　“奴婢愚钝，但夫人既然这么说了，不如找个更聪慧的？”秋云当然知道容里在开玩笑，平日里，二夫人惯喜欢和她们这些奴婢逗笑。
　　
　　主仆两个一唱一和把莫微月弄成了个大红脸不知所措，站在原地站也不是退也不是，好不窘迫。
　　
　　“哎呀，这一时间还真是不好找呢...”
　　
　　本来以为是开玩笑，可容里这么一句话还真是吓到了莫微月，她的小脸白了白：“夫人——”
　　
　　因为莫微月低着头，容里没看清她的脸色，挑眉，还以为她生气了。
　　
　　再抬头，莫微月咬着下唇，紧绞手指：“奴婢……没有变呆，刚刚只是觉得夫人笑起来很好看所以才愣住了，二夫人的眼睛很好看，所以、所以奴婢看出神了...总之奴婢真的没有变呆！奴婢很聪明、学东西很快，一定能照顾好大小姐的，求二夫人不要...”
　　
　　不要将她换了。
　　
　　莫微月眼睛里都蒙了一层水光，恐怕再说下去她就要哭了。
　　
　　阁中有那么半响的安静，莫微月还以为容里是真的在思量换了她的事，那小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。
　　
　　容里哪能想到又把莫微月惹哭了啊，诶了一声，快步走过去给她擦眼泪：“这怎么又哭了。”
　　
　　一声没忍住的噗笑，格外明显。容里正给莫微月抹着眼泪，身后秋云早就笑得捂住了肚子。
　　
　　二夫人的指腹温凉柔软，抚摸在脸上时令人甚是享受，眼前放大的二夫人焦急的面容让莫微月有些不解。
　　
　　“果然是小孩子啊。”容里叹了一声，秋云还在那里看笑话：“还不是夫人你非要逗她。”
　　
　　脸上的泪水都没干，莫微月诧异回头。
　　
　　看看容里看看秋云，她才知道，原来自己被戏弄了。
　　
　　“真是比小鸢儿还喜欢哭，一点都不能逗。”容里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案前，“刚刚说的都是玩笑话，没想你竟当真了，胆子怎么这么小？”
　　
　　一个连成年男子都能刺伤的孩子，其实不能说是胆子小了。
　　
　　莫微月不过是因为太在意了，她擦擦脸：“奴婢知错了。”
　　
　　【啊，她可真可爱】
　　
　　红红的眼圈，仍带着委屈的表情，故作坚强的模样——啊，确实可爱。
　　
　　容里心都软了，揉了揉她的发顶，“知道错了就过来给我研磨，研好了就不罚你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。”莫微月拿起墨锭，因为从来没研过，她显得谨慎小心，生怕那里做错。
　　
　　容里握住她的手往下按，“稍微重一点，这样才能出墨。”
　　
　　“是！”莫微月点头，动作更拘谨了。
　　
　　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，好像她会吃人一样，容里无奈一笑，只能继续练字。
　　
　　事实上莫微月没有紧张，只是觉得这一点小事都要人教，有悖刚刚她所说的自己很聪明的话。
　　
　　以后一定要好好研究如何让磨墨，莫微月暗自定下决心。
　　
　　微风吹过窗口，送来一阵春意，一大一小站在案台前，画面十分和谐。
　　
　　容里落笔悠闲，笔走秀娟，莫微月虽然不懂，但还是觉得纸上的字体很漂亮。
　　
　　“今日叫你过来，是想从明天开始就安排你跟着鸢儿。”
　　
　　笔头轻点砚台，容里又换了一张纸：“先学会研墨，以后鸢儿要写字作画，你在旁边也不至于没事儿做。”
　　
　　原来是为了这事，莫微月低头磨墨，手背擦了擦脸：“是，奴婢已经学会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那就好。”容里又一字写好，展在眼前吹了吹，不甚满意便将它折了扔进了纸篓里，她突然提了一句：“你会写字吗？”
　　
　　“回夫人，不会。”莫微月说得实话，她整日洗衣干活，那里有时间学字，再说，像她这种奴婢，就算学会了写字又怎样，难不成还去考个女状元？
　　
　　“学些字是好的，以后...”容里的话在看到莫微月的小脸后戛然而止，随即掩唇忍俊不禁。
　　
　　“夫人在笑什么？”莫微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只觉得头发丝落得脸痒，就着手背还要去擦。
　　
　　“笑你都快成花猫了。”容里笑着按住她手，将垂落下的细软发丝撩到后面，“怎么这么不小心。”
　　
　　掏出帕子，容里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拭起来。
　　
　　近黄昏时，赵鸢儿学琴回来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。
　　
　　娘亲拿着绢帕在微月脸上擦拭，那温柔的模样跟对她时相差无几。而莫微月则是闭着眼睛享受着，好像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娘亲。
　　
　　“娘亲！”赵鸢儿慌地叫了一声。
　　
　　二人俱是看向赵鸢儿，她身后是黑着脸的大夫人。